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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声里是茫然(小修)
在医馆当了一段日子的药师,我又打算出去闯荡。顺便挣钱还胡斐。经过筱璜华的推荐,我去京城的一家镖局上班。
在那里我交了一个朋友,他有一手狂烈的好刀法,然而却喜欢使剑,经常向大家展示那烂到没边的剑法。我和他关系好,就经常跟他搭档。
路上偶尔有劫镖的,他就挥舞着长剑迎上去,然后重复以下步骤:被打得狼狈不堪,然后拿着剑使刀法,再然后反杀劫镖的。老镖师叹着气劝他还是不要用剑了,不然总有一天会吃亏,我不明白。在我眼里,他总是最好的,我总是看不到他的缺点。或许是我太迟钝吧。
我常常在那些劫镖的倒下之后吸取他们的魂魄,用来修行,有时候吸取的急了些,人没有咽气呢,魂魄就归了我,伙伴们对此也很疑惑:“不对啊,刚刚我没有砍他的要害,怎么死的这么快?”我就在一旁偷着乐。
这些日子原本是很快乐的,直到有一天小黄花儿过及笄生日,额外送我一张请帖,于是我没有押镖去,买了好衣服跑到尚书府赴约。
这天筱璜华打扮的很是富丽,美而不俗,笑吟吟站在楼上,我们这些男客在内宅外吃酒,远远的能看到女子所在的小楼,也看的见上面有个人,至于这个人穿的什么长什么样是绝对看不清楚的——当然,这不包括我。
所以我不明白人世要立女子及笄当日可见男客这么个风俗有什么用。
一天狂欢过去,我跟胡斐搭伴离开,找了个茶楼坐了半天,胡斐看我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说要回家去,我舍不得,于是送他。
分别后我回镖局,没看见那个朋友,一问才知道他押镖走了。等了大概一两个月,他们回来,我迎上去,却看见我的朋友只挂着刀,不离身的长剑没有了。我心里忽然一痛。
朋友也不似临走前的快乐爱炫耀,变得沉稳不少,黑漆漆的眼睛里透着柔和的光。他看见我的态度也并不热情,就像对着别人一样。
老镖师们一个劲儿夸他变得好了,据说他用烂的可以的剑法对敌,没来得极换成刀术,被一剑刺透胸膛,救醒后终于认清现实,放弃了做一个剑客那个不切实际的目标。我的心却已经凉透,这个人分明不是他。就如当初老镖师的叹息一样,他的爱好毁了他。
我以魂魄修行,认得出魂魄间的不同。发觉他的异常后我认了认,魂魄变了,身体没有变。
现在的魂魄颜色太沉味道太重,有夺舍的印记,他抢了朋友的身体,用朋友的身份毫无感恩的活着。我的怒火突兀的升起,越来越盛。
夜里我潜进朋友的房间,看着这个人将他养了很久的猫踢到一边。我咬咬牙,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占着他的身子,你把他的生魂弄到哪里去了?!”
这人吓了一跳,却冷笑起来:“我一醒来就在他身子里,至于生魂,我哪里知道。倒是有个家伙跟我抢身子被我灭了,或许就是你说的那人吧。我用的可是他的身子,你若为难我,旁人眼里错的也是你。”
我忽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感到恶心的要命。
我伸出手,掐住他的喉咙,夺取他的魂魄。朋友的身体死气沉沉的软了下去。
既然我的朋友被杀死了,那肉体就不要再活着了。
在别人看来,朋友是旧伤复发才突然去世的,好几个人都可惜他“浪子回头却没好命”。送葬时他的未亡人搂着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我跟在后面,想哭,却哭不出来。
或许我的决定是错误的。
夜晚我去朋友坟前问,想知道我的决定在他看来如何。可是答案注定是得不到了。坐了半晌,我取出琵琶,弹了一支小曲,是他最喜欢听的那种。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他耍着东倒西歪的剑笑呵呵的炫耀,又似乎看见他倒在地上无力挣扎。曲子停下时所有幻象都不见了,我背靠着坟墓,前面立着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是小黄花儿。
她走向我,轻声说:“别难过了。”
“你的寿命很长,你的凡人朋友们总会走在你前面,这是你必须适应的。”
我拨了拨弦,摇摇头:“这不一样。”
筱璜华怔了怔,看着我,眼里满是茫然。她眼中的我,比她更为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