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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胭脂(二)

      “……胭脂?胭脂?”王氏伸出葱白素手在胭脂面前挥了挥,以期唤回她的注意力。

      “嗯?怎么了?”胭脂眨眨眼,回过神来,“王嫂子你说到哪儿了?”

      “唉,你这个小妮子,平日里总说想嫂子了,说想要和我聊天。”王氏不满的轻捏胭脂的脸颊,“我抽着空来一趟,你却又满脑子想着其他的事情,理也不理我。你到底想干嘛呢?”

      “对不起嘛。”胭脂软软的道歉,“我是在想,我以后的……相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红着脸的样子逗乐了王氏,王氏坐到她身边,“怎么?小妮子思春了?来,跟嫂子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胭脂小手轻推她,“才没有呢。”

      “哎呀,别害羞嘛。”王氏捂嘴轻笑,“我们都这么熟了,给嫂子说说也没什么的,嫂子不会出去乱说的。”

      可是最开始把我的事情传出去的,不就是你吗?我的……好“嫂子”。

      胭脂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吐出口的话语轻柔无比:“我喜欢那种高高瘦瘦,面皮白净的书生。”

      她恰到好处的低下头,在王氏看来,就是吐露自己怀春心事后的害羞。

      “那还不好找么,我们这四街八坊的,随随便便也能给你找出几个高高瘦瘦,面皮白净的书生来。”

      王氏笑着道,“胭脂你要是对哪个书生上了心,只要你告诉嫂子,嫂子回头就给你去说媒去。”

      “嫂子你又促狭我。”胭脂站起来作赶人状,“你还是快点回你家,去看你的话本子去吧。”

      王氏噗嗤直笑,“行咧,你这看史记看经论的小妮子看不起看话本子的嫂子是吧,那嫂子下次再也不来咯。”说着也是要跨门出去。

      胭脂想想时间,也差不多快到那一次鄂秋隼从她家门前路过的时间了,于是顺势和王氏说着话就送她到了门口。

      果不其然,胭脂和王氏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白衣白帽的青年男子从门前走了过去。

      胭脂假装对他一见倾心的模样,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那青年。

      青年发现她一直盯着他,连忙低下头,急急走远。

      直到他走远了,胭脂还是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没有回过神来。

      王氏看出她的心思,便开玩笑说:“像胭脂你这样聪明美貌的姑娘,如果配上这个人,那才叫郎才女貌呢。”

      胭脂两颊涨红了,羞羞答答不说一句。

      王氏又追问道:“你认识这个男子吗?”

      胭脂自然是道:“不认识。”

      王氏便捂嘴笑了:“他是南巷的秀才,叫鄂秋隼,父亲是举人,已经过世很久了。我从前和他家是邻居,所以认识他。”

      “他之所以现在身上穿着白衣服,是因为他妻子去世了,他还没有脱孝呢。胭脂你要是真对他有心,我就帮你带信,叫他找媒人来说亲。”

      胭脂却只红着脸不开口,王氏便笑着走了。

      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原本还一副羞羞答答模样的胭脂立马变了脸色,面上表情冷硬。

      她走到书案前,将昨夜写下的内容看了又看,然后把灯盖拿开,等灯芯上窜起小小火苗后,就把那纸页悬在火苗上方,将纸页烧成灰烬。

      “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姜沉染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却有些不明白她的做法。

      “若王氏没有将消息透露出去,那宿介没有动歪心思,我便放过他们。”

      她抬眸,眼中冷光闪过,“若他们还和前世一样……”

      ——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暂且放下这件事,胭脂继续整理着她的书架,想把里面有关医兽之术的书籍都整理出来。

      她从前只将读书作为爱好以及将来成亲后迎合相公的手段,所以看的书大多是一些游记史记。

      而那些有关某个方面的书籍基本上翻两页就会被她收起来,更不用说那些关于医兽之术的书籍了。

      因为自己是牛医,卑贱的出身让那些读书人都看不起自己的女儿,所以卞父平日里很是忌讳她看医兽的书籍。

      卞父觉得自己已经是这样低贱的人生了,所以绝对不能让女儿也重蹈他的覆辙,若是看到她在看那些书,立马就会生气,就连她娘亲劝他也没有多大作用。

      前世的胭脂或许还会顾及卞父和以后相公的看法,不去碰这些书,但是经历过一次绝望的胭脂却并不认为医兽之术是为低贱活计。

      凡是能让人过得好的,又不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何高贵低贱之分呢?

      再清雅的读书人,也要吃饭穿衣,没有农民的劳作,没有工人的纺织,没有商人的车马,他们又是哪里得来的粮食和衣物?

      士农工商士农工商,既然大家生而为人,那彼此就应该是一样平等的身份。

      卞父身为牛医,靠着自己对牛和对牛病的了解,为牛治病,让农业生产中重要的生产工具继续存活,这个职业,有什么让人看不起的吗?

      若这世上没有牛医,那牛生病后就只能等死。农民要是没了牛,纯靠人力劳作,一亩地根本产出不了多少粮食,到时候天下会有多少人因为粮食短缺而失去生存的机会?

      所以胭脂要做的,并不是像前世一样只做个乖乖的闺阁小姐。

      她这一世,要当的,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即便卞父不在了,也能撑起这个家,不让它坍塌的那个人。

      想到前世父亲去世后母亲的悲痛,自己强自嫁给鄂秋隼后母亲的愤怒,和落发为尼后母亲的波澜不起,胭脂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痛。

      虽说她是个女孩,但父母从小就对她十分疼爱。

      父亲因她聪慧,对她基本是有求必应。也因自身是牛医,而对爱看书的她报以很大期待,希望她能嫁一户好人家,在过上幸福生活的同时,也把他们家从低贱户籍中脱离,让别人不再看不起他们一家的出身。

      而母亲呢,虽然并不像父亲那般对她百般宠爱,平日里也是严厉说教居多,但是胭脂知道她也是很疼爱自己的,只是碍于天生的冷淡性子,母亲一向是嘴上不说,背地里却默默的为她付出着。

      母亲每一年都会给她亲手做上一套春夏秋冬的衣裳,每一年的图案花纹都是花了心思的,连父亲都没能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她不小心受凉咳嗽时,母亲当面责怪她不懂得保暖,背后却熬了生姜红糖水送过来督促她喝下。

      她不爱吃肉,平时都吃素菜,母亲便挖空心思的给她做出符合她口味的肉菜,引诱着她多吃几口。

      如此种种,却是说也说不完。

      一个母亲该给孩子的爱,她都给了胭脂。胭脂也一直很爱她,所以后来每次看到母亲心如死灰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的想要哭,心都快碎成一片片的了。

      但是这一世,胭脂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出现了。

      父亲不会死,她也不会嫁,母亲也不会伤心到出家。

      这一次,他们一家,都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