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足不出户，却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老臣佩服。唉，十五年前先帝若能多听娘娘的，又怎会逢今日之难！”

      皇后心想，本宫怎么可能辅佐戾皇帝呢？不过既然已经知道这姓龙的愚忠，三句话不离皇帝，为了让他赶快进入正题，便暂且不逞口舌之快，只是据实说道：

      “十五年来这弘训宫被你们参谋部的密探盯得似铁桶一般，本宫对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刚才不过是根据常理推测罢了。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郑婉今年十八岁，应该已经长成英姿飒爽的大姑娘了吧？”

      “哼，是。英、姿、飒、爽”，龙泰德不情愿地回答，每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郑婉在洛阳宣称‘杀了皇帝不纳粮’，蛊惑近卫军，竟然附逆者甚众。先帝的贴身卫士也已从贼，竟开枪弑君。事后她还通电全国，说是奉了娘娘的密旨。”

      “你来找本宫就是为了这个？十五年来，我被软禁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郑婉矫诏，打着我的旗号，天下的明白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三十年前就是陆军参谋长，十八年前升任三军总参谋长，门生故吏遍于朝野。既然你对戾皇帝那么忠诚，以参谋部的名义调兵**郑婉也就是了。为你的主子报仇。是不是你还想在出兵前先杀了本宫祭旗呀？”

      “娘娘误会了。几位先帝有大恩于臣，臣恨不能为先帝效死。但先帝之恩是私恩，**郑婉是国事，老臣还不至于糊涂到以私废公。五十年前，臣中年丧妻，从那以后无儿无女，孑然一身，鳏寡孤独，也算是无欲无求。臣掌兵数十年，权力越大，肩上的担子越重。每次发兵，唯恐伤生。今天下已经历三十年战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绝不能因一念之差再打内战。各省的督抚、世家，政见不一，关系错综复杂。臣德行浅薄，不足以威慑四方。故惟有敦请娘娘出山，主持大局。还望娘娘以国事为念，不计前嫌，与老臣和衷共济。”

      “好。你派人去调取兵部、吏部、户部 近十五年的全部文档，送来供我查阅。现在，你让卫士带我去参谋部秘密监狱，我要亲自提审十八年前入狱的岭南女犯马希生。”

      “老臣谨遵太后懿旨。天佑大雍！大雍万岁！”龙泰德听到皇后答应出山，激动地下跪叩头，稍后又补充道：“娘娘要是想放了马希生，也可以。”

      皇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示意守候在门外的龙泰德的副官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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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希生，岭南省人，十八年前在岭南省谘议局发表演说，主题为“每个男人的内心深处都隐藏着一个暴力狂”，并公开宣传反战、抗捐（“捐”约等于税）等见解，轰动一时，赞成者甚多。

      同年，她在省城某咖啡馆聚集支持者两千余人，宣布成立“青年党”，率众前往岭南督军官邸外示威。消息传到各省，引起举国震惊。时任岭南督军叶纯 是一位开明士绅，亦不赞成朝廷横征暴敛、穷兵黩武的政策，遂假装被乱党挟持，调兵把守南岭（位于岭南省北面，与云梦省交界处）。

      于是青年党党徒得以聚众持械北上，进入云梦省。云梦省督军效仿叶纯，表面装作无力抵抗，暗中为乱党提供粮食、军械。据传闻，乱党曾一度流窜至夏口以南百余里处。从夏口向北渡过平江就离豫省汝南郡不远了。

      当时的郑氏族长郑杞（郑婉的爷爷）就在汝南郡日夜翘首以盼，只是不知道青年党人所在的确切位置。后来也有人传言，郑杞事后得知情况懊悔不已，私下对幕僚说，要是早知道青年党人已经离本省这么近，宁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该派一个侦察营南下接应试试。

      就在乱党的声势如日中天之时，时任兵部尚书龙泰德献上一条毒计：乱党根基在岭南，只要朝廷与叶纯秘密讲和，乱党必不战而溃。

      次日，叶纯通电全国，称岭南省改为交州，自己改任交州都督。

      紧接着，朝廷宣布承认交州为特区，准其军政自治，财务独立，特许免除上计（指地方**向朝廷汇报账目）和 羡余（指地方**向朝廷转交税收）。

      当天晚上，叶纯调动军警，在其辖地内大肆搜捕青年党党徒，残酷镇压反抗者，据说当晚被捕的就有数万人之多。

      很快，马希生被捕，叶纯把她移交给朝廷，秘密约定朝廷不要枪决她。叶纯又与青年党的二把手贺思 达成秘约，以马希生不死为条件，要求乱平后青年党不得在交州境内继续从事暴力活动。

      马希生被押解至京师，朝廷赏叶纯黄金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