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街头便当的告终

      当叶海澜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母亲一看到她，便笑着问：“怎么样，失业者，办好手续了吗？”

      叶海澜笑着说：“总算是办完了！妈，您是没看到社保局那里真是人山人海啊！我是第六百七十二号，等我办完后出来，发现最新一个领取号码的已经排到一千二百多号了，后续领号全都停止，就那些号码也不知今天办得完办不完，失业的人真多啊！”

      母亲点头道：“大广州这样一个巨型城市，人口五千多万，一个区里面有这么多人失业也不奇怪，只是现在不能与从前相比，这么多失业人口也不知要怎么安排，只怕城市无法完全吸纳。”

      叶海澜道：“那就送去农村呗！上个世纪不是有上山下乡吗？正好如今农村能源不足，很多地方不能用大机械，就用人力好了，这样起码也是有个工作，还能增产粮食。”

      母亲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农业用地都是分配到各个农户，每一块地都有主人，虽然从前采用农业机械，效率很高，很多人只在农忙的时候回去帮着赶工几天，平时都在城市里做律师医生，但现在经济这么艰难，很多城市里的失业人口一定回到农村去了，一个人名下的土地就是这个人生活的根本，他们怎么会欢迎其他人过来插队落户呢？况且那些一向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又根本不会种地，像我们也是练习了两年，如今才熟练起来的。我们这还是有自动化农机具的，如果要他们人工种植，要求的技术水平更高，生手种田，产量也更低。所以就算国家想学上个世纪把城里的失业人口都往农村送，也很难做到，现在人们的权利意识都很高啊！”

      叶海澜怔了一会儿，调整了情绪说道：“我们还是想想明天要做什么便当吧！好久没吃猪肉了，这两年尽是吃的野鸡兔子和鱼虾，咱们干脆今天下午杀一头猪，今儿晚上自己先吃一顿杀猪菜，明天就做红烧肉便当，妈妈你说好不好？”

      母亲听了笑着问：“你出去了这一天，现在还干得动吗？”

      “没事，在外面反正也都是坐在那里，除了无聊一点，没有什么辛苦的，现在干一点体力活儿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于是叶海澜出去用电棍电倒了一头肥壮的公山猪，把四足绑好后用载重机将它运回到房子前面，就在一片空地上，叶海澜操刀捅进了黑公猪的脖子里，登时那头猪就从晕厥中醒了过来，凄厉地叫了起来，叶海澜这时才体会到为什么小说里描写人叫得凄惨，都用“杀猪也似”这样的词语来修饰。

      虽然是一步步遵照网上教程——“非机械化人工屠宰牲畜的方法”，但全都弄完后叶海澜身上也星星点点溅了许多鲜血，连脸上都有血印子，看上去凶残而又狼狈。

      母亲连忙拿毛巾来给她擦脸，还心疼地说：“知道的是你在杀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了人呢。”

      叶海澜一边擦脸一边说：“幸好是在空间里杀猪，否则这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到外面去，一定会把整个社区的人都吸引过来。”

      开剥了的公猪被拆卸成几块，叶海澜将两条肥大的后腿抹了盐，准备按照古法腌制成火腿，就依照金华火腿的法子来制作，其余的肉剔除排骨来后，准备这几天作红烧肉便当，连肉带骨头都堆放在冰箱里，好在一百七十厘米高的冰箱足够大，倒还装得下，只是已经塞得一点缝隙也没有，那颗猪头就挤在柜门处面向着外面。

      叶海澜看着一冰箱的肉，感叹道：“难怪过去都是冬天杀猪。”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多，母亲开始做饭，叶海澜便清洗猪小肠，准备将猪血灌进里面，做成血肠。

      一个多小时之后，母亲出来唤她进去吃饭，叶海澜进了房子，只见餐桌上摆着两样素菜，再就是一大盘蒸猪肉，都是选的五花肉切成大片，在锅里蒸得烂熟，旁边摆着一碟韭菜花。

      叶海澜抄起筷子先夹了一片肉在韭菜花里蘸了，放进嘴里起劲儿地嚼着，咽下去之后说：“太好吃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觉得咱们自家放养的猪，这肉吃起来就是香甜，真的好像有一股野浆果的味道！就这么简单的做法吃着都特别鲜美！”

      母亲笑道：“这些猪都放养在山里，它们除了吃木薯之类，可不就是经常啃一些野草莓野蓝莓什么的么？难怪有些果子味！这头猪可真大，估计有两百多斤，要不是两条腿挂在外面，冰箱里一定装不下。这还是双开门的大冰箱呢！”

      “就这样还有血肠放在外面呢！一会儿把冰箱里再塞一塞，把血肠放进去，明儿就做蒜泥血肠吃！”

      母亲感叹道：“这么多年又吃到血肠了！还是小时候到农村亲戚家里去吃过的，都是自家杀猪后灌制的，真是好吃啊！这么多年虽然外面有卖血肠，但却总是怕弄得不干净，因此很少买，现在咱们自己家里也能做，这样可就方便了！”

      叶海澜笑着说：“还有一堆猪下水呢！猪肝做熘肝尖儿，猪肚做胡椒猪肚鸡，猪心爆炒，有几天的好菜呢！哦，对了，还有一个大猪头，我们做烧猪头来吃！”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叶海澜和母亲就准备今天的便当，她去冰箱里取出一大块肉，切成块后汆了水，热油里加糖熬化后把肉块倒进去，便做起红烧肉来。虽然是便当中的菜品，但叶海澜做起来可一点也不马虎，大料、桂皮、葱姜、大蒜、料酒都放得足，用来上色的酱油也是自家酿制的，里面还放了二十五个剥了皮的煮鸡蛋，最后加了山泉水，慢慢地焖了四十分钟。

      当揭开锅盖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香气直钻进鼻子里，叶海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旁边的母亲都有点陶醉了，两个人虽然已经吃了早饭，但仍然禁不住诱惑，拿着筷子又吃了几块红烧肉，只觉得酥软醇香，肉块仿佛都要化掉一样，实在是太美妙了！

      母亲感叹地说：“这简直是极品便当了！”

      叶海澜将那二十五个卤好的鸡蛋放在荷叶上对半切开来，母女两个就开始包装便当，每个便当里放两饭勺红烧肉，半个卤蛋，底下铺着一些青菜，旁边还有一撮小咸菜。最后一个便当用的就是切卤蛋的荷叶，米饭铺在上面，切卤蛋时粘在荷叶上的汤汁都吸入米饭里，因此这一包倒是格外加料的。

      两个人带着便当骑着自行车就往商业街上赶，来到花坛前停下车子举起牌子，很快便有人过来问，有些人还要看一下通讯器里的便当图像，有些人看到牌子上的价钱又看到荷包饭的分量，二话不说掏出钱来就买。

      只听围绕上来的顾客中有人说：“这两母女的便当真不错，从前都是周末过来卖的，如今才周四，居然也来了，这可太好了！靓姨，你们今后是每天都来卖便当吗？”

      李东昕笑着说：“是啊，以后每天都来！”

      “那可太好了！”

      但也有人怀疑：“真的那么好吗？这么大一包而且还有好多肉，居然只卖五十块钱，现在的快餐都卖到一百块钱一份了，光是米价就是二十多块钱一斤，五十元一份的快餐，肯定是亏本的啊！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叶海澜笑嘻嘻地说：“这位先生，您是在提醒我要涨价吗？”

      那个中年男子立刻脸上一白，摇了摇头。

      不到半个小时时间，五十份便当便一扫而空，叶海澜喜滋滋地把钱收好，和母亲一起回了家。

      当天晚上是叶海澜做饭，她将血肠和着花椒姜葱在锅里煮熟，切成段，调好酱油白糖蒜泥，又做了两样小菜，母女两个就用筷子夹着血肠蘸着蒜泥美美地吃了起来。

      叶海澜一边吃还一边说：“今天居然有人嫌我们卖得太便宜，妈，我们要不要提一下价？免得人家怀疑，而且还可以多赚一些钱，尽快还完房贷。”

      母亲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就是小心眼儿，人家问两句又有什么？今天还不是很快就卖完了？如今时世艰难，我们这空间里的出产又不要钱，能帮就帮一下别人吧。”

      叶海澜笑道；“我知道，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后面连续三天，叶海澜卖的都是回锅肉、腐乳肉或者锅包肉饭，第五天，猪肉剩得不多了，她便做了个梅菜芋头扣肉，又在配菜里加了一些虾仁豆腐，这样非常完满了！叶海澜得意地将今天的菜式拍下来，就和母亲踩着脚踏车出去卖便当。

      她连续几天在这里卖，很多人已经就在这个时间段过来等，现在大家都已经没有了怀疑，尝过她们便当的人都知道这母女俩的荷叶包饭实在是实惠又美味，在这样的经济寒冬之下，能买到这样的便当也实在是一种幸福。于是母女二人一站下来，就有很多人围了上来纷纷递钱要买。

      李东昕和女儿正在忙得热闹，忽然有两个人蛮横地分开人群，走过来从车篮里把提兜拎起来就走。

      叶海澜一看就吓了一跳，连忙叫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拿人家的东西？”

      其中一个人回过头来冷笑了一声，从怀里拿出证件直戳到叶海澜眼前，傲慢地说：“看清楚了，城管！你们无证经营，现在依法没收！”

      叶海澜心头登时升起一团小火苗，睁圆了眼睛说：“即使要没收，也要开单据啊！不能这么随手拿走，这不是明抢吗？”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顿下步子，狂妄地说：“只拿你的东西就是放你一马了！不然把你带回局子里去！怎么着，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东昕一看连忙上来打圆场，道：“算了，东西没收就没收吧，我们也不要收据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孩子，我们回家。”

      那人还不依不饶：“怎么，不去了？刚才不是还厉害得很吗？走啊！”

      叶海澜看看旁边围观的人，咬着牙说：“我们卖便当根本不赚钱，也算是在和大家共度难关，这些便当你们拿走了，让别人吃什么？社会气氛够紧张了，你们就不怕发生暴乱？”

      两个穿制服的人往周围一看，只见那些穿戴整齐的倒还罢了，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夹杂在里面，当真是眼神不善，目露凶光，样子真像觅食的野狼，登时也不敢再强，反正便宜也已经到手，赶快摸摸鼻子回家了。

      见他们走了，李东昕这才松了一口气，向周围还留在这里的人说：“多谢各位在这里支持我们，不过今天的便当已经没有了，今后几天我们估计也不会来，请大家不要再来了。”

      人们默默地散了，母女两个骑上车子赶快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叶海澜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就说：“妈，人要做一点事情怎么这么难啊！今天居然出来两个打劫的，连收据都不给，就这样白拿，所有的规则都无效了，简直回到本世纪初！他们今天可真是收获不小，我们才卖了十几份，就被他们劫走了，这一下他们可是吃饱了！”

      李东昕叹了一口气，说：“社会开始要乱了！我们暂时不能出去卖便当了，就算要去也不能再回原来的地方，不过我怀疑到处都是一样，无论在哪里卖，都会被人抢走。”

      叶海澜恨恨地说：“那就暂时不卖，实在不行我们就回东北去，这边的房子不要了！让银行收回去好了！”

      母亲见她情绪不对，便舒展开眉头，温和地说：“不要着急，慢慢想，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