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雪上加霜

      关于城管非法没收食品的事在网络上持续发酵，虽然很多人如今已经不再上网，但口耳相传，这件新闻仍然传播得非常快，连叶海澜都没想到最后的波澜会翻腾成这样，简直是全民声讨！

      不过再一想倒也是难免，如今社会气氛非常紧张，就好像一根拉紧了的弦一样，一旦有人轻轻拨动，立刻就要断了。那两个城管运气也实在太差，恰好撞在枪口上，赶上大家都要发泄怨气，就把他们做了沙包，一时间这两个人仿佛十恶不赦一般，被大家紧紧盯住，几乎不放他们活路。

      执法部门只好勒令这两个人停职反省，补交罚款，号召大家都来监督执法，今后如果有类似事件，一定从严从重处理，而且还贴出公告要受害人来城管大队领取补偿金。

      叶海澜一看就乐了，对母亲说：“妈，他们是想认识一下咱们两个么？这种时候哪里敢出去！如果他们再问我们的便当为什么那么便宜，从哪里进的米粮，他们也走这条路子买来给公务员当福利，我们可怎么说？”

      母亲看了也说：“这个时候是不敢出去啊！我们今后只是默默地生活就好了，千万不要成为公众人物，如果我们受人注意，空间的秘密一定保守不住，那个时候就危险了。”

      没过几天，人大通过决议，退休年龄一律延迟五年，七十岁是最早领取养老金的年龄，并且没有逐年过渡，一刀切全部延迟，从二零八八年一月一日开始实行。从前已经领取养老金的人不在此次改革的范围之内，继续领取。

      叶海澜倒吸一口冷气，立刻抱住母亲的胳膊，说：“我的妈呀，好悬啊！幸亏你去年就退休了，否则就要延迟五年，七十岁才能领钱了！如今即使是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生日的人，也要推迟五年退休，那些人可要气死了！”

      李东昕笑着说：“幸好我早生了两年，否则如今也麻烦，现在是推迟到七十岁，过两年如果情况持续变差，可能会再次推迟，一直到七十五岁八十岁也说不定。”

      叶海澜点头道：“就是啊！你看这里有人大委员评论说，由于医疗水平提高，现在人们的身体条件普遍都很好，七十多岁八十岁的人看着就像五六十岁一样，身体这么健康，应该为社会多出一些力，不要那么早就在家里养老，看这潜台词就是为延迟到八十岁退休做准备啊！”

      母亲微微皱眉，道：“延迟退休还在其次，我倒是担心有一天情势极度恶化，会干脆取消退休制度，那个时候人们真的是‘一日不做一日不食’，又恢复到生产力极其低下时代的情况了。”

      叶海澜笑嘻嘻地说：“妈，反正咱们是不用担心的，空间中如今基本上自给自足，如果不是还有一些必须要买的，我们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过日子了！如果不是要用到外面的医疗，我都不用担心社保了！妈，幸好我们已经把空间中的房子盖好了，发电机也买了，否则现在临时准备可是手忙脚乱！”

      又过了两天，**又发出一道全面禁酒令，要求除了医用和工业用酒精，所有酒厂一律不许用粮食酿酒，只能酿造果酒，于是残存不多的酒厂也纷纷倒闭，连贵州茅台酒厂都停止生产，这个与中国革命渊源甚深的品牌也暂时消失了。这一下失业人口更多了。

      接下来十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由于严格禁酒，市场上如今流通的酒液就几乎是整个中国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全部的酒，各种白酒黄酒的价格陡然猛涨，连葡萄酒的价格都涨了，在这经济萧条的时候居然有人抢购这些酒！

      叶海澜百思不得其解，睁大惊奇的眼睛和母亲说：“妈，这些人抢着买酒做什么？虽然是粮食酿成的，号称‘谷之精’，但经过了化学反应已经不能当饭吃，连用来解渴都不行，这种时候不是说经济不好，拼命谋饭食吗？为什么他们居然这么起劲儿地要买酒？”

      母亲摇头道：“或许是有些人觉得喝酒比吃饭还重要，宁可不吃饭也要喝酒吧！而且酒今后就是奢侈品，除非是社会整体崩溃，否则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存在上流阶层的，也可能有些人准备收藏这些酒，将来用来升值吧。”

      叶海澜笑着说：“可惜酿高度粮食酒的技术还在太复杂了，否则我们倒是可以酿一些出去卖！不过如今也可以酿一点米酒，冬天正好做甜酒酿来吃！”

      前后一周多时间，母女两个都没有出去，只在空间中消闲，干完了农活儿后，便上网看小说和新闻，只见网络上不断有人抨击新的退休政策：

      “说什么七八十岁的人看着还像五十多岁，这帮人民的代表是在顺口胡说吗？没看经济连年不好，把人熬成什么样子！现在五十岁的人看着都像七八十一样，三十几岁的年青人都要满头白发了！还说为社会作贡献，我们倒是想工作，哪里有工作给我们干？现在很多人都是失业在家，每天干坐在那里没事干，让我们怎么为国家出力？”

      “干脆直接推迟到九十岁退休算了，免得这样一次一次地推迟，零敲碎打让人厌烦。”

      “财政看来顶不住了，中国不怕经济危机，就怕财政危机，一旦财政吃紧，执政党的统治就危险了，所以想方设法要缓解危险，第一刀就砍在退休养老上，下一刀砍在哪里？医保，教育？”

      “这是要让人做到死为止啊！真正的不死不休！如果老人真的身体不好，无法继续工作到七十岁、七十五岁，可该怎么办？现在又没有病退的说法，低保也难以申请。”

      “自己家里养吧！养儿防老嘛，传统道德啊！”

      没多久，**部门也开始裁员了，一批公务员被裁减下来，削减国家开支。城管这样非正式的执法部门也裁了一部分人，其中就有上一次犯事的老赵老陈。

      这两个人就在家里痛骂：

      “该死的！不过是没收了几份盒饭，居然就把老子赶走不让上班了，都是那两个女人害得老子丢工作！再让我碰到你们，直接就住到你们家里去，一家老小都让你们来养！”

      “辛辛苦苦为国家出力这么多年，到头来落得扫地出门，国家居然就这样不管我们了！惹急了我，就到外面去抢！”

      幸好叶海澜母女没有听到他们在家里说的这些话，否则她们更加不敢出门了。

      紧接着医保改革也提上了日程，网络上流传着好几个版本的提案，但总的方向都是个人付费比例提高，**支出比例减少，鼓励中草药治疗，尽量用自然疗法，减少抗生素的使用，降低住院率。

      网络评论纷纷说着：

      “这一下可不用担心抗生素滥用了，从前水源里都有抗生素，今后估计想要打一只青霉素都要托关系走人情，也再不担心医生赚取提成开大处方药物了，今后的医药费肯定是尽量压缩的，没有药啊！”

      “今后难道都要病得要死了才给住院吗？用自然疗法，是不是家里要常备火罐和刮痧工具，自己给自己治病？”

      “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漫步城郊，采草药去！”

      叶海澜看着医保改革方案，说：“妈，幸亏我那场病是去年得的，如果在医疗改革之后再发生低血糖，估计医生直接把我打发回家，让我喝一点红糖水就好了。”

      母亲叹道：“照这样改下去，医保就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了，很多项目都从医保给付中取消，比如假牙、配眼镜、心脏起搏器之类，医保只负担很少一部分诊疗费，大部分都要自己出。”

      叶海澜摇头道：“看来继续支付社保实在用处不大，生病养老都要靠自己了。妈，咱们真得多学学养生保健知识，争取不要患病，就在空间中待着好了。”

      母亲皱眉道：“照这样下去，中国花费了一百多年才建立起来的现代社会保障体系很快就要名存实亡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低保制度也要改革，按照新的低保申领条件，几乎就没有几个人能够申请低保，连残疾人保障条例都要重新修订，将残障等级规定提高，网民们都在猜测，按照新的保障条例，估计除了瘫痪在床一动不能动的人之外，其他但凡能爬得动的人都要出去找工作。

      紧接着，**门也进行变革，从前都是三十个学生一个班级，如今改变为六十个学生一个班级，这样就可以节省一半教师人数，而且合并教室也节省耗电；从前十二年制的义务教育也缩减为十年，让学生在十年中学完从前十二年才能学完的课程；各高等学府普遍提高学费，减少国家投入，并且号召学生勤工俭学，业余时间开垦学校中的土地，种菜种粮。

      李东昕一看这一条消息，就痛心地说：“这是在动摇国本啊！”

      叶海澜晃着头说：“**效率就是高，石油枯竭没几天时间，这些提案都出来了。幸好我已经毕业了。我现在就担心连失业保险都要裁减，那可是跟我切身相关的。”

      母亲瞪了她一眼，说：“你还有心想你那一点点失业保险！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们国家的财政教育经费从前在世界上都不属于高支出国家，如今这样一减再减，可更少了！这样下去国人的教育水平很快就会直线下降，人们的思想意识一步步滑坡，对社会和谐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这样一来科技发展水平肯定也会停滞，就更加难以解除资源匮乏的危机了。”

      叶海澜笑着说：“妈，这些我都知道，只是现在您在这里担忧，也没有什么用啊！您可别愁坏了身体，现在医保改革了，如果生病可是难治！”

      母亲登时笑了起来，说：“我哪里就那么容易生病了？很久没和你舅舅还有姨妈联系了，待会儿打个电话给他们聊聊天，问问东北的情况怎么样。”

      就在这时，母亲的通讯器忽然响了，她一看号码，原来正是弟弟的电话，母女二人连忙出了空间，到外面去接通通讯器。

      按下接听键后，屏幕上亮光一闪，舅舅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只见他两条眉毛间的距离明显缩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到姐姐的面容，舅舅便说：“大姐，有件事比较麻烦，你那套房子的租户前两个月失业了，如今不但没钱缴房租，而且就在今天，他家的老人上吊自杀了，就是说你那房子里出现了死人的事情，刚刚我还过去看的，**也在那里，一家人哭成一团。大姐，现在可麻烦了，如果真要让他们离开，他们一时也没有地方去，可是留他们住在这里，他们如今生活都成问题，更别说缴房租了，而且你那房子里死过人，今后即使想卖都不好谈价钱。”

      李东昕脸上的表情也沉重起来：“难怪上个月他们就和我商量推迟一个月付房租，原来是失业了，他们的自尊心太强了，当时只说手头有点紧。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们暂时住在那里吧，也不要房租了，只要他家把自己的水电费付了就行。如今谋生不易，能帮就帮一下吧，他们住在那里，也当帮我们维护房子了。弟弟，辛苦你了！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舅舅说：“也没什么，人家家里还死了一口人呢！听说老人家身体一向就不好，如今家里没了收入，医保又改革了，因此一时想不开就走了极端。”

      “对了，咱们那边已经供暖气了吧？今年温度怎么样？”

      舅舅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在有消息说煤炭也快用完了，今年暖气更差了，都是从南方输过来的电，现在我家和二姐一家住在一起，还能少交一些取暖费。现在刚刚入冬还算好的，等到三九天的时候，估计屋子里会只有七八度，冷得像冰窖一样，那时才更难捱，只能抱着被子坐着。”

      李东昕更加担心：“能不能找些木柴来烧？”

      “大兴安岭封山育林，禁止砍伐，现在唯一能再生的就是林地资源了，保护得就像大熊猫一样。”

      结束通话后，李东昕面色更加忧虑，叶海澜见妈妈难过，连忙撺掇着她回空间看那几只猫，心中则想着：“真是雪上加霜啊！”